“嘀嘀,嘀嘀”,手机显示19点,一条信息来自母亲。
我拿过手机,按下显示键,心里暗暗一笑,哎,看来妈又按错键了,信息显示空白。于是把手机搁在一边,继续看书。
“嘀嘀,嘀嘀”,手机显示19点15分,一条信息来自母亲。
我拿过手机,按下显示键,“金平 生日 快 乐”六个字稀稀落落的点在屏幕上。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。拿着手机,我一时不知怎么回复。这六个简单的字,此刻在我眼里却显得太复杂。因为突然意识到,母亲为了这简单的六个字整整花了十五分钟。我似乎看到了母亲在暗黄的灯光下,勾着头,用她那粗大笨拙的拇指在细小的键盘上一次次地按着同一个字,而屏幕却在捉弄她,总也不肯显示出那个字。
我拨通了母亲的电话。那边首先传来的依旧是母亲那熟悉的笑声。
“金平,生日快乐!”
“呵呵。”
同往常一样,母亲一一问过了这边的天气、伙食、学习等问题。记得自从我来到哈尔滨上学,关心这边的天气便成了她的常事。我惊异于这北国的风雪是如此的强劲,以至于每一阵风都刮在了千里之外母亲的心头,每一场雪都落到了千里之外母亲的思绪中。我在电话中听到那边放烟花的响声,母亲告诉我一位邻居也是今天的生日,五十一了。听到五十这个字眼,我心头一愣,似乎一根冰针扎入了我的心里。是啊,母亲也差不多这个年龄了吧!五十这个字眼在我眼前萦绕着,化作了一根根绳索将我的思绪同自责紧紧地捆在了一起。因为直到此刻,我都没能确切的记得母亲的生日及年龄。满心的惭愧像一股湍流窜乱了我的思维。电话这头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是不停的应着。最后,母亲告诉我她今年四十六了。
结束了与母亲的通话,我已无心学习。古人说:“五十知天命”。而母亲知天命何须待到五十?自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,她便甘愿为我们而活着。
折一折手指头便数得清楚,这么多年来,自己都为母亲做过什么。还记得母亲第一次学习发短信时的情形,在我看来手机是那么一个简单的工具,以至于为了看无聊的电视剧而向母亲抛去了那么不耐烦的态度。当时我却忘了是谁在为我因为不会用折手指的方法算“1+2=3”而焦急。还记得母亲常常因为忘记了洗衣服的刷子放哪儿而在屋里转团时,我却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,甚至还在不停地嘲笑母亲的坏记性。我当时却忘了是谁夜深了,在自己学习完之后,把书本和学习用品整理好的。还记得在农忙的季节里,母亲的后腰上总是贴满了白晃晃的膏药,而我最多只是说一两句安慰的话,却从未帮母亲贴过一次膏药。当时我却忘了,是谁在听说自己脸上冒了几颗青春痘之后便担心不已,每晚在电视机前守着不喜欢的养生节目而聚精会神……
将手指头折两遍,便数过了二十年。我长大了二十岁,正是花样年华的开端。母亲变老了二十年,青春已逝尽。
还记得母亲在二十六年前的那张照片中,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紧身羊毛衫,黑布裤底下露出一双油亮的尖嘴高跟皮鞋。一缕乌黑的稍带卷曲的长发从光滑细腻的脸颊上拂过,尽管没有钻石项链的衬托,一双金色的大耳环也足够耀眼了。
二十年后,当我已经长得高大时,母亲已被生活的重担压得矮小。她那满头青丝早已被岁月所蚕食,留下的是一个灰白的短辫子。时光从母亲脸上流过,洗尽了昔日的铅华,却冲刷出了一道道斑驳的皱纹,沉淀下一粒粒棕色的斑点……
母亲的手是由爱构成的,我睡在母亲的掌心上是那样的香甜。如今当我突然醒过来时,发现母亲的手已经苍老。